胡杨林下过中秋

王振伟

伫立千年，目送过张骞的独骥、西行的游僧、问边的王维；默不作声，凝视着筑城的戍卒、归国的烈士、航天的梦想。它们只是自顾自地奉献着，不在乎你在十九世纪是否要砍伐它，或者二十一世纪对他们疯狂的拍照。在额济纳，经保护后已存活恢复的45万亩胡杨林是世界上胡杨树最为集中的地方，现在我正在陪伴着它们。

它们生活在弱水河畔，不发一言，静静地活着，犹如静静地逝去，如果不是特别的说明，没人想到它们也是光合作用的参与者，或曾经的参与者。它们坚定而孤傲地屹立在沙海的边缘，与日月为伴，展示着死而不朽的悲壮，无论你是屯垦的边民、流放的士大夫或远来的公务员，都不能叫它生发出深情地挽留之意。

来与不来，胡杨林已不死了千年，在与不在，明月也坚持着朔望相继。在这里，我也爱秋夕的明月，借此追忆家乡的味道。何以解忧？吴刚是不是真的有桂花酒？纵然是有也没见他捧出，吝啬的人干点砍树这样的重体力活有助于思考人生价值的！

风，冷了，吹出了一个黄灿灿的河岸，宣告着金秋已经到来；中秋节至古以来就是一个抒发乡愁的好时机，于是千百年来的文人骚客争相描写娥皇的清冷孤寂或者昭君出塞的凄惨，其实不过都是在写自己罢了。

但是你看吧，当皎皎的明月飞悬在弱水之上、湛蓝天空下，把纯洁的光和影舒展展描画在沙丘上、水流边，那是多么清爽的感觉，此时，我也想在梦境中变成蝴蝶后幻为一缕青烟，从居延海成仙升天，遨游在太虚。

明月年年有，年年不同天。不论是大禹治水、老子成仙、王维出塞或恼羞成怒的冯胜断绝了黑城的水源还是“千里东归”“三易旗府”、包括你我都将如这弱水中的砂砾，不知不觉，消失在远方，就像一眨眼抗战胜利已经70年。仰望天空，我和虫儿一起冥想；“灵魂在路上”！走向哪里脚长在自己的腿上；需要铭记的唯有：“当品德丧失时，野心便占据了易于接受它的人民的心灵，并且贪婪地占据几乎所有人的心灵”。欲望会改变人的目标，于是在眼中，月亮每年也不一定是圆的，甚至于国外的月亮和国内的月亮、边远小镇的月亮和“北上广”的月亮也是不同的，正如很容易忘记了我们脚下的土地就是自己该珍惜的天堂。

我来自东北松花江上，凝望着大漠八月十五硕大的月亮，青春不还乡，没了浅酌低唱；还好，走了这么远没有忘记最初为了什么出发：证明昔日的同窗错了。因为他在年不满三十的时候说出“我们这一辈子就结束了，就看下一代的了”，我要证明他错了，人的一生只有拼搏了才会精彩，才会纵使不达到“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的地步，也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而无憾；就看下一代了？我曾经想，中国不是还有句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等”和“靠”才是我们最大的劣根性。

这个中秋，也许能够忘掉工作和生计，温一壶酒、约两三好友、吃四五分醉，六目相对七嘴八舌抒发胸臆，减低压力；当然也可以走进这千年不死的胡杨林，拾取完美的落叶，抚摸粗糙的树干，感知生命的意义，鼓舞前行的斗志，我的一辈子还没完呢。

（作者单位：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额济纳旗人民检察院）

(图片源自网络）